2018年，中國經濟保持中高速增長。在穩中求進的總基調下，中美貿易摩擦加劇、國內居民消費和資本市場疲軟等內外部多種風險疊加。經濟增長下行壓力增大，藝術品市場在發展中艱難前行。2018年的中國藝術品與金融市場出現的新動向值得關注。

　　一、百姓對文物藝術品的關注度提升，觀展人數持續增加

　　從“故宮跑”到文博節目《國家寶藏》受追捧，各大城市文物藝術品展覽數量和品質提升，觀展人數持續增長。文物藝術品是歷史印記和文化瑰寶，人們對藝術教育和藝術欣賞的精神需求提升。只有關注、走近、欣賞藝術，才會喜歡、消費、收藏藝術。

　　數據顯示，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博物館事業飛速發展，博物館數量從1978年的349家增長到現在的5000多家，年參觀人數接近10億人次，年舉辦展覽2萬余個，教育活動20萬次。美育教育效果明顯。

　　二、藝術與產業融合，藝術消費市場多元化分級

　　2018年，藝術多維度與產業融合。藝術具有與生俱來的創造性、參與性、觀賞性、激活性、生態性和在地性等特征，藝術酒店、藝術商場、藝術地產成為企業差異化競爭的利器。藝術介入鄉村為鄉村振興戰略在精神層面提供了更為獨特的實現路徑。

　　對于中等收入國家的中國來說，百姓對藝術消費和美育教育體驗和質量的要求越來越高。在消費市場上，跑馬占地就賺錢的情況一去不復返，商品和服務很難做到一家通吃。收入、教育、年齡、文化、房價、地域、城鄉、氣候、社會認同氛圍等多種因素的交互作用使中國消費市場出現了多樣化和多層次的特征，不同年齡段和區域都可能形成自己的偏好和攀比圈層，沖擊著我們傳統的思維和固有邏輯。藝術消費與人們的情感連接，特色化、個性化、定制化、專業化、品牌化等定位精準的細分市場受到青睞。

　　三、藝術品拍賣市場減量增質，市場繼續兩極分化

　　民營企業或企業家、高凈值人群是拍賣市場的主要買家。新買家和老買家正處于交接的關鍵期。2018年，民營企業經營出現了較大的困難，股票市場低迷，財富縮水，不少民營企業資金鏈斷裂。整個宏觀形勢勢必對藝術品市場產生較大的影響。

　　買家變得更加理性和挑剔。各大拍賣行公司均采取減量提質的務實策略來應對市場的新變化。一方面，很多普通藝術品無人問津。相當數量的古玩城、畫廊、藝術品電商、藝術機構和拍賣行難以生存。另一方面，長期來看，藝術精品和孤品其文化歷史和經濟價值可期，雖然價格不菲，仍受到買家的追捧，單價幾千萬和億元的拍品屢見不鮮。但總體成交額明顯下降。藝術品拍賣市場無論是區域還是拍賣行的集中度都越來越高。

　　四、香港和上海表現可圈可點，藝術品市場區域特征顯現

　　根據雅昌《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調查報告》（2018年春）數據，從拍賣地域上來看，港澳臺和京津冀地區的拍賣占比繼續呈“此消彼長”的態勢。具體來看，和2017年同期相比，京津冀地區（主要是北京）拍賣占比有所縮水，從 45% 下降至 37%。而港澳臺地區（主要是香港）拍賣占比則有所增加，從43% 漲至51%。香港作為國際化程度較高的市場，內引外聯，對亞太地區的聚集和輻射效應明顯。香港無論是畫廊、藝術博覽會市場還是拍賣市場影響力都越來越大。

　　2018年11月的上海，一周之內，上海雙年展、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上海Art021當代藝術博覽會、上海藝博會、上海青年藝術博覽會等多個國際一流展覽相繼推出，成為國內外關注的藝術盛會，現場人潮涌動。當今的上海當仁不讓地成為中國當代藝術品博覽會中心。

　　五、資管新規頒布，管控金融風險成為主旋律

　　2018年4月，中國人民銀行、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和國家外匯管理局正式發布了《關于規范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資管新規對所有資管行業的行為進行了嚴格的規范。金融機構應當加強投資者教育，不斷提高投資者的金融知識水平和風險意識，向投資者傳遞“賣者盡責、買者自負”的理念，打破剛性兌付。

　　資管新規對藝術品金融市場影響深遠。募集私募基金的機構和人員需要取得資格，做金融的都要持牌經營，所有金融業務都要納入監管。2018年，P2P網貸跑路不斷，7月初上海某藝術品P2P跑路，被上海市公安部門立案，引起了藝術品市場的普遍關注。

　　六、上市公司年底時點賣畫，引發社會關注

　　2018年12月14日，在深交所上市電廣傳媒（000917）發布公告稱，子公司湖南有線電視網絡集團將徐悲鴻創作的油畫《愚公移山》以2.088億元出售給湖南廣播電視臺。根據媒體報道，電廣傳媒發布的2018年三季度報告顯示，1-9月公司凈利潤為虧損1.35億元。2017年，電廣傳媒已經有4.64億元的虧損，如果連續兩年虧損，電廣傳媒將成為“ST”股。而賣畫這一交易可能使電廣傳媒四季度凈利潤由負轉正。

　　2018年6月，湖南有線集團將《愚公移山》委托中國嘉德拍賣，約定最低成交價為1.9億元。但當買家舉牌到1.89億元的時候，便再無買家舉牌，未能成功拍出。電廣傳媒與湖南廣播電視臺雙方構成關聯關系。12月17日，深交所向電廣傳媒發關注函，要求電廣傳媒說明出售《愚公移山》這筆交易的必要性，與關聯方（即湖南廣播電視臺）而非獨立市場第三方交易的原因，以及出售資產對上市公司的影響。12月21日，電廣傳媒公告稱，為從根本上避免曲解與猜測，公司與湖南廣播電視臺決定終止本次藝術品交易。

　　七、高科技與藝術品市場結合，探索和規范并行

　　最近幾年，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高科技的快速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藝術的生態。在科技的支撐和推動下，藝術在創作、媒體、商業與金融等方面存在著巨大的發展空間。

　　區塊鏈的特征與藝術品市場的契合度很高，藝術市場由此成為區塊鏈技術最適合應用的幾大行業之一。2018年，很多人都在探討和推進區塊鏈、代幣、數字資產、交易所等高科技與藝術品市場結合，希望解決藝術品市場的鑒定、估值、溯源和流通等問題，探索高科技在藝術品市場上落地的商業路徑。但是，目前能夠實實在在推動藝術品市場健康發展、可以推廣的商業模式并不多，與此同時出現了不少亂象。

　　2018年8月，銀保監會、中央網信辦、公安部、人民銀行、市場監管總局五部門《關于防范以“虛擬貨幣”“區塊鏈”名義進行非法集資的風險提示》指出，一些不法分子打著“金融創新”“區塊鏈”的旗號，通過發行所謂“虛擬貨幣”“虛擬資產”“數字資產”等方式吸收資金，侵害公眾合法權益。此類活動并非真正基于區塊鏈技術，而是炒作區塊鏈概念行非法集資、傳銷、詐騙之實。2018年12月，央行領導表示互聯網金融或金融科技應該接受更嚴格的監管。

　　八、藝術品進口關稅由3%下調至1%，增值稅率未降

　　2018年5月，國務院關稅稅則委員會印發《關于降低日用消費品進口關稅的公告(稅委會公告〔2018〕4號)》，自2018年7月1日起降低包括藝術品在內的日用消費品進口關稅。

　　這些年來，政府對藝術品關稅已經調整了多次：從12%調至6%，6%降到了3%，3%再次下調到1%，可以說關稅已經到了可以承受的范圍。但是業界更為關注17%的較高的進口增值稅依舊未做調整，影響了藝術品流入中國。近年，國外藝術品展覽、博覽會等較為頻繁，為減少進關資金壓力，主辦方通常采用將藝術品存放于國內藝術品保稅倉庫(如上海、北京、廈門等自由貿易區)，藝術品運費、保險、人工費、保證金等對機構來說資金壓力較大。

　　九、多項政策出臺，利好文物藝術品市場活躍發展

　　2018年7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審議通過了《關于加強文物保護利用改革的若干意見》。指出文物合理利用不足、傳播傳承不夠，讓文物活起來的方法途徑亟需創新。開展文物流通領域登記交易制度試點，為促進文物市場活躍有序發展提供政策保障。建立全國文物購銷拍賣信息與信用管理系統，接入全國信用信息共享平臺，開展守信聯合獎勵和失信聯合懲戒。規范文物鑒定機構發展，多層次開展文物鑒定服務。適時擴大享受文物進口免稅政策的文物收藏單位名單，促進海外文物回流。

　　2018年11月，國務院印發《關于支持自由貿易試驗區深化改革創新若干措施的通知》。開展藝術品保稅倉儲，在自貿試驗區內海關特殊監管區域之間以及海關特殊監管區域與境外之間進出貨物的備案環節，省級文化部門不再核發批準文件。支持開展藝術品進出口經營活動，憑省級文化部門核發的準予進出口批準文件辦理海關驗放手續；省級文化部門核發的批準文件在有效期內可一證多批使用，但最多不超過六批。國家支持自貿區深化改革創新，在開展藝術品保稅倉儲方面明確提出，支持開展藝術品進出口經營活動。自貿區藝術品市場將迎來一個發展機遇。

　　十、藝術精品的精神和財務價值受到人們認可，財富管理開始起步

　　藝術精品文化歷史價值是經濟價值的基礎。伴隨著藝術精品價格的攀升和堅挺，藝術精品財富管理的理念被越來越多的人接受。

　　國內外統計數據表明，高凈值人群中大約有5%-10%的人在古董、藝術品、紅酒、珠寶等另類資產方面進行投資。藝術品私人銀行業務、藝術品家族信托、藝術基金會、藝術品保管與保險等都是藝術品財富管理的渠道和路徑。專業的藝術品財富管理可以有效地幫助客戶保值增值、隔離風險、避免糾紛、合法節稅、基業長青。而目前國內藝術品財富管理的專業服務供給無法滿足需求，藝術品財富管理才剛剛開始。

　　2019年，挑戰大于機遇。只要中國經濟穩定健康發展，人們的收入水平不斷提升，中國藝術品市場就會有很好的前景。對此，我們充滿著信心和期待。（作者黃雋系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教授、中國人民大學藝術品金融研究所副所長、中國經濟網文化產業特約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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